纵然只是一脚,对于年逾古稀的老人来说也非可以扛住的伤害。那一脚不仅踏断了背脊骨,还伤及肺腑,老头掉着最后一口气没有马上昏死过去,完全是因为放不下孙女。
当他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时,缓缓抬起头,因为失血过多而迷糊的视野里,一名衣着光鲜的少年走了过来,用仿佛施舍一般的语气道:“把你孙女交给我吧!”
老头耳朵里问问作响,并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内容,只是隐约辨别出“孙女”两个字,便条件反射似得要去搂紧孙女。但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做出太过剧烈的动作,两条枯瘦的手臂搭在女孩的背上,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弯曲。
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,少年眉头一挑,自从懂事以来,还没有人敢够拒绝自己。看着老头因为疼痛而满是大汗的老脸,他冷笑一声,对着身后的车夫命令道:“哼!不知好歹,把这个小女孩弄上马车!”说罢,一甩衣袖,转身走会马车。
车夫不敢违背少年的命令,走上前俯下身准备抱起不知所措的小女孩,当看着气若游丝的老头,伸出的双手停在了半空,他害怕一个不小心,把老头给弄死了。少年可以弄死老头,少年的马也可以弄死老头,但他不行也不敢。
“还愣着作甚呢?”少年爬回车厢,发现车夫磨磨唧唧的,怒吼道。
“少爷,这个老头……”
“废物!”少年哪能看不出车夫在犹豫什么,“天塌了有少爷我顶着!”
“唉!”车夫答了声是,将心中所剩无几的人性掩藏起来,弯腰抱起任处在呆滞中的女孩,没有遇到半分阻拦。他起身最后看了眼已无生气的老头,幽幽叹了口气,扭过头就走向了车厢。
不知何时,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行人,一眼看去,除了少数几人绫罗绸缎,大部分都是衣着简陋的穷苦人。
“哎哟,造孽哟,贾老头去年才死了儿子媳妇儿。”
“可不是吗?听说家老头今天准备带着孙女去城外烧纸,没成想到遭了大难啊。”
“看看,这谁啊,抢死人的孙女,不得好死!”
“丧尽天良,之前我就看到是他架着马车撞的老头。”
“别乱说,小心差官来拿你!”
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死去的老头,大家开始议论起老头的悲惨命运,随着车夫抱起小姑娘,议论逐渐变成对车夫的咒骂。
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,车夫感觉比拿针扎他还难受,羞愧的低下头,短短的路程,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。
回到车架上,车夫将小女孩递进车厢,举起鞭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抽在马屁股上,发泄着心中的不甘和怨恨。
不甘,整件事从头到尾,都不是他想做的,而是少爷逼迫所致。怨恨,周围这些咒骂他的人,并非不知道罪魁祸首,而是欺软怕硬,就捡着他这个软柿子捏。
马车缓缓开动,车厢内,两名美女在少年的示意下,正在给小姑娘换衣打扮,而小姑娘宛若一具死尸,任由二人摆布。
嗯!你要问车厢里哪来的水和衣服?就当作是少年的变态爱好吧!
少年看着换上新衣裳,简单洗漱的小姑娘,眼底的热切更加浓郁了,若非小姑娘身子太过虚弱,他都忍不住要就地正法了。
忍住,忍住啊,本少不是那般急色之徒,待到含苞待放之时,才能体现极致的快感!
两名美女看了眼想吃又强忍住欲望的少年,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!
少年猛吞了几口唾沫,催促道:“啊铁,还不快点赶车,要死饿着了本少爷,小心回去打你……!”
他的确饿了,不过不是肚子,而是肚子以下,回去一定要胡吃海喝一整天,方能化去这股冲天的饥渴。
少年话音还未落地,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豪迈的声音:“死变态,放开那个女孩,让老娘来!”
空气顿时安静了!
众人不是傻子,此时此刻,这句话中的死变态不是车少的少年还能是谁!
是谁胆大包天,竟然敢招惹车上这位!
说话被人打断,少年相当的恼火,记得上一次打断他说话的人结局是被打断了脖子,而且这次还骂自己“死变态”,更是罪加一等,抄家,灭族!
少年越想越生气,循声望了过去,他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活腻歪了的家伙敢捋他的虎须!
众人见势不妙,早就散开了,街道上没有丝毫阻碍。
街道中央,一个火红的身影傲然而立,手持亮银枪,脚踏流云履,身披火红袍,头戴翎羽盔,晨风吹拂,袖带飘舞,朝阳洒落,光辉熠熠,活脱脱战神一枚,如果不是一名女子的话。
此女不是别人,正是李修眉的二师姐——荷采莲。
何采莲长的并不差,柳叶弯眉丹凤眼,高鼻梁朱丹唇,标准的鹅蛋脸,可这些五官放在一起,偏偏让男人生不出这是个美女我要去亲近的感觉,反而见过她的男子大都敬而远之。真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,那就是英气,英气逼人。
“晦气!怎么遇到这头母老虎了!”少年一见来人,暗骂一句,所想的手段统统抛到了脑后。若说京城乃至整个大齐王朝,除了龙椅上那位,还有哪家能让少年吃瘪,那便是此女背后的势力——天王府。
天王府,坐落于盛京城南,金碧辉煌,宏伟大气,与城北的皇宫遥遥相对望,是历代天王居所,而当代天王正是吴钢。
天王府存在极为特殊,即参与决策大齐王朝国务,也多涉及于江湖中事。在庙堂,统领天王禁军十八万,见皇帝而不跪,遇太子而不拜,地位比之一起并肩王高出何止一等。在江湖,天王府本就是雄霸一方的巨擘,后天门生多如狗,先天高手满地走,天王吴钢,一身横练功夫已入化境,刀枪不入,水火不侵,江湖人称铁壁铜猿。
何采莲昨夜收到来信,说三师妹和大师兄外出公干今日上午回京,她作为二师妹(姐),咋说都得来接风洗尘。故而今日起醒很早,在师弟师妹们昨晚早课用完早饭后,就不情不愿的钻出了被窝。
走在熟悉的大街上,看着人来人往,买进卖出,何采莲觉得酒瘾又犯了,便在这时,她突然注意到街口聚集着的一堆人,本着有热闹不凑王八蛋的原则,她也围了过去,之后便出现了那一幕。
少年远远看着何采莲拖着长枪,不怀好意的走过来,过往不堪回首的记忆疯狂涌出,他只觉得胯下一凉,赶忙推开怀中的两名美女。
“啊铁,快……快……赶车啊!”少年不断催促车夫,整个人躲在两女的背后,喉咙发颤,都快哭出来了。
“啪啪啪——”
车夫何成过少爷这般畏惧的模样,心知前面的女子不好惹,使劲儿抽了几下马屁股,可四匹马现在也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,伫在原地瑟瑟发抖,任凭车夫如何驱赶,都不敢挪动一步。
动物对于危险的预知比人来的更加准确,四匹马面对何采莲就仿佛面对这一头匍匐而来的巨兽,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它们撕得粉碎。
却说何采莲名头可是不小,一来天王吴钢关门二弟子,身份尊贵无比,二来性格恶劣,嗜酒如命,每每喝醉以后偏爱找京中的纨绔揍,那是真揍,轻者皮开肉绽十天半月下不来床,重者断胳膊断腿断肋骨也是常有的事,实属妥妥的带恶人一枚。鉴于背景又深又硬,那些倒霉催的纨绔公子哥挨了打也是白挨,渐渐的,纨绔圈子里就流传着一句话,宁惹太岁,莫遇碧莲。
太指的是太子,岁指的是大太监柳千岁,莲指的就是何采莲,至于碧代表何人,这里不作细表。
何采莲来到马车前,跨步而立,右臂一提,将长枪扛在肩上,扬起下巴,其形象比地痞流氓还地痞流氓。她伸出左手食指一指车厢中的少年,缓缓一勾,就像是在换小猫小狗,众目睽睽之下,流里流气道:“小蚊子,下来挨打!”
那模样,若是叼上一根五毛的香烟,简直和叫嚣着放学别走的不良大姐头一毛一样。
吃瓜观众听到“小蚊子”三个字,直接联想到闻太师的小儿子,加上华丽的马车和少年视人命为粪土的态度,很多人便认定了马车里的少年就是当朝闻太师的爱子——闻元凌。眼前的女子竟然要当街揍闻太师的儿子,而看“小蚊子”的畏缩的作态,似乎这顿打是挨定了。
想到此处,吃瓜观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,随后一个激灵拔腿就跑,热闹也不看了。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,谁知道“小蚊子”挨打以后,会不会迁怒围观之人。
少年躲在两美女的身后,听着何采莲的命令,浑身直冒冷汗,腿肚子不停抖,心里却暗暗叫嚣。
劳资就不下去,就不下去,有本事你就把劳资拖下去啊!
这种心理就和很多同学被老师教训时,表面唯唯诺诺,内心不停顶嘴没什么区别。
劳资反抗都不反抗了,在心里骂两句总行吧!